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第四章】

云石建造的池中盈满了清澈透亮的泉水，热气氤氲，忆无心靠在池边，一头黑亮如缎的长发披散而下，末梢还不时淌落水滴。少女把头搁在手臂上，轻轻叹了口气。

好久没有如此静谧地一人独处过，而当真的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那些千头万绪纷乱无比的心思却又一拥而上，压得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看到你已经让我很生气，竟然还提到罗碧，如果罗碧跟千雪没死，你们可能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但是他们死了，你们就一点价值都没——没价值的人，就是使人如此的恼怒！”——娘亲带着满满厌恶的话语，仿佛还回响在耳边，而过了这么久的时日，也没有任何爹亲的消息……

曾经亲近的人不是离开，便是死去，生者已远，死者已矣，不可能再追寻到了……

“爹亲……”抬手抹过渐有湿意的眼睛，忆无心轻声喃喃，“你一定要回来啊……”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光洁的云石池边，良久之后，忽然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黑白郎君……”

 双手一撑，少女打算从池中站起，眼前却陡然一黑，整个人一下软倒……

……

“忆无心！”温泉浴房外，黑白郎君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却没得到任何回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回身起脚使力一踹，登时把浴房门蹬开——

室内白茫茫的水雾挡不住他的视线，目光一扫，只见到少女的替换衣裳放在旁边，而忆无心半趴在水池边，湿漉漉的长发掩住了光裸的脊背，踹门的声响也没让她有所反应。

黑白郎君伸手到她鼻前一探，随即眉头微皱——果然如同他猜测的一样，小丫头因为泡太久的温泉而晕过去了。

于是……中原武林第一人，天下第一狂，黑白郎君盯着水里的少女，极为难得地犹豫了片刻——虽然是看过其他美女的娇美身姿，但是光用眼睛看和下手去捞人，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片霎后，拿起一旁的替换衣裳，黑白郎君转过脸去，不管外衣内裳统统盖到忆无心身上，随后衣裳一裹，扯起腰带捆好，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打横抱起，径自走出浴室，往准备好的客房而去。

夜幕上的银月依旧姣好美丽，黑白郎君抱着忆无心走到庭院之中，终于忍不住站定，低头看了眼怀中少女。

平日清亮如海的湛蓝眼眸紧闭着，眉眼间依然带有隐隐约约的忧愁，他的目光滑过少女如蝶羽般纤长的眼睫，小巧樱色的嘴唇，最后落到白皙尖俏的下巴……

黑白郎君向来冷然狂傲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如同棱角分明的巨石被流水冲刷得圆融，缓缓显露出和缓宁静的神态。

荒野之上，她怎么有力气背负着自己前行？

重伤乍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睡的少女，偷听到她表明心绪的话，然后这个以三个约定要挟天下第一狂人，本该被他厌恶至极的小丫头便慢慢开始进据心里，挥之不去——并非是黑白郎君不愿意接纳别人的关心，只是别人对他的关心，似乎都带着浓重的算计气息，相比之下，他宁肯独自一人天涯潇洒，把与人相斗作为最大乐趣。

不过……黑白郎君微微低下眼，随即又抬起，继而抱着忆无心穿过庭院月亮门，直至身影隐没在茂密的花木之中。

……

当少女醒来的时候，脑中依然有轻微的眩晕，她捏了捏眉心，诧异于自己不知何时从浴池回到了客房的床上。

身上有莫名的束缚感，她掀开盖着的薄衾，愕然发现衣裳被腰带紧紧捆在身上，忆无心抚着额头回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只记得在离开水池的时候袭来的晕眩感，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抚着额头，忆无心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庭院中只住有两人，除了自己外，便是黑白郎君，是谁将自己送回房内，不问可知。

但她记得，自己当时明明是一丝不挂的……还有身上这胡乱捆在一起的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把衣服穿好，少女踌躇了半晌，看斜对面窗口依然透出灯火亮光，终于忍不住走出房间，在黑白郎君的房间门口站定，准备敲门的时候，手指却忽然停在门扉上，迟疑不决。

少女秀眉微皱，唇瓣紧抿——自己到底是要来向黑白郎君道谢，还是来问他到底把自己看去了多少？似乎，哪个说出口都相当尴尬……不如，还是转身回去吧？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房内传出来的声音已经帮她做了抉择，“若有事要说，就尽快进来！”

忆无心一怔，尔后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房内燃着烛火，黑白郎君一脸闲适的斜靠在椅上，手上阴阳扇轻轻摇晃，“何事？”

“呃……”少女踌躇一瞬，轻声开口，“多谢你……”

黑白郎君轻哼一声，不作回答。

放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忆无心深吸一口气，“我想问，刚才你是否看到……”

“嗯？”黑白郎君正眼看向她，手上的阴阳扇在空中依然划着悠然的痕迹，“你希望吾看到的，吾都看到了，”他停顿一下，“你不希望吾看到的，吾确实从未看到。”

听得他如此说，少女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瞬间感觉脸上一热，连耳根都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