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明刹【楔子】

以前一个玄幻坑的楔子,最近打算全部推倒重写。

存起来。


 窗外的天空黯淡如墨,时而有虬龙般的银色闪电穿行云中,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瓢泼大雨在天地之间拉起无数条雨线,像是为人间放下了一道遮掩的珠帘。

      华美广阔的大殿没有像往日一样燃起四下透亮的灯火,而是极可怜地任由大殿正中仅有的一点亮芒燃着,散出几乎可以忽视的光明。

  殿中央有一个白玉莲花状水池,水池中央竖立着一个无比精美的白玉莲花灯台。此刻,那大殿唯一的亮芒正在没有任何灯油烛芯的灯台上摇曳不定,宛若暗夜里飘零不定的磷火,不知何时便会湮灭消失于这世间。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手中捏着一片玉版,无声跪伏在水池前。在他稍后的位置,跪着两个同样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女。而在他们后方,影影绰绰中有更多跪伏的人影,宁静沉默如大殿两旁的雕像。

  窗外的风雨仍在肆虐,夹带雨腥气的风呼啸于殿中,却始终没有吹熄那抹微弱火光。跪在最前的黑袍男人抬起头,凝目而视那在风中颤抖不已的亮光,随后再次低下自己头颅,从胸腔中挤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极好看的容颜在极弱的光明映照中,染上一抹不可知的诡秘味道。

      火光不住抖动,每次的动作都让人揪心不已,却依然倔强地不肯熄灭。

    盯着那光芒,黑袍男人的神情刚松了片刻——就在此时,火光突闪,无声无息骤然湮灭,白玉灯台上飘出一缕青烟。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俱都怔在原地,片刻后,跪在次席的黑袍女子惊惶出声:“……神火已灭,明尊大行了……”

      她声音刚落下,突然有数不清的明亮光线从她身体迸射而出,光芒夺人眼目。从远处看去,犹如一个发光的巨大茧子般。

    “神火熄灭,便代表了明尊大行吗?”最前的黑袍男人站起转身,右手指尖扣起一朵璀璨绚丽的莲花,面无表情道:“若我说,明尊不过是暂时陷入沉眠,诸位可有意见?”

      ……从女子身体发出的光线很明亮,很刺眼,但是并不疼痛,所以黑袍女子开了口:“大祭司,我们都看到明尊神已经大行,你说明尊只是陷入沉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假传神旨?”

    白润手指缓缓摊展,莲花在掌心倏忽盛开至极盛,大祭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掌心,说道:“我是明尊座下首席祭司,负责替明尊传递神旨,我说的话,和神意有何分别?”

   “贺兰晴!无论你是不是神,我们都只是人,而不是神!”黑袍女子的声音很尖利,“人是不能代替神而存在的!” 

   “神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到。”贺兰晴神情淡然,薄润的嘴唇微微开阖:“更何况明尊所做的,不过是端坐于神龛之中罢了。”

    施舍极少的恩泽,就可以换来民众百姓的感激涕零甚至性命回报,这种事情,我比明尊神更擅长。”

      似乎是感觉到光芒里黑袍女人震惊以及不可置信的目光,贺兰晴扬眉而笑,手掌用力一攥——莲花瞬息消散成点点光斑,而包裹在光线中的女人也如同那朵莲花般倏然分解四散,无数粉末纷纷扬扬落下,覆在花纹繁复精美的地毯上。

  “从今日起,我便行使明尊之责。”

      贺兰晴微笑着看向殿中其余教众,手指轻轻一捻,又是一朵莲花开在掌心。

  ……

      ……

      那边大殿风雨诡谲,这边也是大雨滂沱,堤坝将倾。

    洪水冲击着堤坝,堤身渐渐变软颓然。

    民众百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仓皇逃奔,警示的锣响一声更紧似一声,有人跑掉了鞋子,有人扔下了包袱细软,更有人把自己的孩儿遗落在某座房屋之中,只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却不知从何处传来。

      然而在这转眼便可能殒命于洪水的状况,又怎会有人前去寻找孩子的踪迹?

  一名站在高处敲着警锣的兵士嘶声喊道:“快走——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啦,能留住命就好……呸!”

      雨势极大,兵士刚出口的话便被入注的雨水硬生生冲回了嘴里,只剩下几声沉闷的咕噜,还有话语末尾那口吐出雨水的呸声。

  正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雨水冲刷的眼睛模糊了一瞬,待他揉完眼睛在看,一个穿着白色长斗篷的背影正从他旁边施施然走过,走向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巷。兵士恼火地朝着那身影喊道:“还不快走!你他妈找死呐!”

       那白衣人转过身,远远瞥了兵士一眼,突然就有沁骨的寒意破空而来,兵士浑身一僵,待到他低头才发现,自己湿透的衣服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冰片。

      心头掠过莫名恐惧颤抖,兵士双膝陡软,一下跪落泥水中,警锣在地面拍出刺耳响声。

   “……让他去吧。”兵士喃喃说道。

  白衣人走到堤坝之上,十指交叉触到额头,低声道:“持着怜悯的,凡能所救,就应当救。”

      语声尚在舌尖打转,流水般如有实质的金光从白衣人足下缓缓淌出,渗进松软的堤坝,融入水中。浑浊翻腾的洪水如同被煮沸了一样,以肉眼能观的速度逐渐降低,最后竟奇异地归于平静,顺畅向东流去,一如往日。

    目睹场景的百姓民众纷纷静寂,片刻后突然轰动起来,欢呼声如潮。

      双手依旧交叉胸前,白衣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异于常人的亮紫色眼瞳慑人心魄。他看着欢呼的民众,眼中有浓重的迷惘情绪:“一切尽皆陌生……遵循你的话,果然不容易。”

    “愿我心一如往前。”他闭上眼,嘴里轻声念着。

      ……

      ……

      离开了凄风苦雨,在遥远的山林中,郁郁葱葱的巨树遮天蔽日,矗立于山野之间,梢头碧叶连成一片,摇曳万里,白云在其间流连依偎,景象异常壮美。

    在一棵最为笔直挺立的巨树下,一名青衫男子正倚树而眠。他睡得极熟,乌黑发髻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涎水在嘴角长长挂成一条,滴到怀中打开一半的翠色折扇上,把扇面上的字迹都化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不远处有野鹿奔跑而过,树上有蝉振翼而鸣,枝叶间有梳理羽毛的飞鸟婉转而歌,男子却依旧酣眠,只是眉头紧锁起来,看上去颇为难受。 

   直到太阳大半沉入地平线下,男子才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衣衫极不雅地敞开一半,一只靴子也丢在不远的地方,袜子耷拉在脚踝处,沾了青苔的绿色。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随着微含怒气的问话,有人缓步走近,踩得地上枯枝纷纷断裂:“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你难道要在这里一直睡到死?” 

    双眼依然紧闭,细微的鼾声传出,男子脸孔侧在一边,垂下的长发掩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她的血肉都已经燃成灰烬,世间再无她的存在。”前来的是个穿紫色锦袍的少年,他正低头盯视青衫男人,语带忿然:“如果你真有这么难过,为什么当初不跟她一起灰飞烟灭?”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怎么懂。”青衫男子终于还是笑着睁开眼,摇头说道:“你还年轻,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紫袍少年挑眉讽刺道:“既然都懂的话,为何还是落到现在的结局?”

      嗤笑一声,男子起身整理自己衣衫,“一听就是小孩子的话,我懒得回答你。”把折扇插在腰间,男子把发髻重新扎好,潇洒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里?”少年皱眉说道,“不管你去哪里,可得记住我姐说过的话。”

      青衫男子回答道:“我要去完成曾经答应过你姐的事。”

    “我答应过她很多事情却没有做到,现在再不做,我怕有一天我还没做完,我就死了。”

      他大步走向西方,衣衫上还沾着斑斑点点青草的汁液。

      ……

      ……

      轻纱作帘的幽美水榭中,有一名美貌女子正低头书写着什么,在她旁边还有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此刻他正看着女子所写的内容,眉头紧皱。

  待到纸上最末一列写满,女子才吹了吹纸张,把它递给了旁边的男人,“烧成灰,少量多次掺到白如月的饮食里。”

    接过那张被丹砂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男人犹豫片刻,慢慢说道:“……真的要这样做?”

     “为何不能这样做?”女子看向他,描得极精美的远山眉一挑,“我不喜欢他,自然希望他从我眼里消失。”

     “消失的人已经够多了,”男人的语气带着劝说意味,“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女子哧地一声笑出声来,语调缓缓拔尖:“当年我被欺辱的时候,你来不及;我差点死掉的时候,你来不及;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她站起身踱了几步,用后背对着男人,声音森冷:“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不能收手的,一旦收手,我下场会比死更惨。”

   闭上眼沉默半晌,男人黯然叹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我帮你。”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女子没有转过来面对他,嘴角却微微上挑,似乎是强忍住了笑意。


评论
热度(1)

© 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