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亭亭如盖】十八

18、灵视


    病房里的两张病床用布帘隔开,床尾正对的墙壁上有一部壁挂电视,现在正播放着情感交流节目。靠门口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老人,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应该是他的妻子,此刻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声读着手上的报纸。

        而在靠里的那张病床旁,忆无心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一条长长的苹果皮渐渐从她指间垂下来;那位南宫大大靠在床头,低头看着摊在被子上的原文书,手上的笔不时在某个单词上重重一划,然后再翻开下一页。

       病房里一片安静,却总让人觉得透着股莫名的不安感,哗哗雨水打在阳台玻璃门上后滑落,留下一片片形状古怪的水渍,像是某种来自异世界的未知文字。

       将削好的苹果切成片,剔掉果核,忆无心抬头看了看那位安坐如山低头阅读的南宫大大,把盛着苹果的碟子放到他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把水果刀洗干净。

       然而她刚站起来,电视上原本吵得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感节目突然切到了新闻背景,化着淡妆衣着得体的女主持人表情严肃,“2017年10月9日,我市警方接群众报警,在清花公园荷花池边发现部分人体残肢,接报后,警方立即赶赴现场处置。经法医初步检验,死者为女性,身份暂时无法确定。目前,我市警方正对此事作进一步调查,欢迎广大市民提供线索,详情请联系石澜警方——”

       ……又是碎尸?

       忆无心盯着屏幕上的女主持人,努力回忆看过的信息。

       似乎半个月前,警方也在微博发布过另一个地方发现尸体碎块,向市民征求相关的线索……

       她出神地想着,直到突然插播的新闻播放完毕,被截断的情感交流节目里的各路嘉宾继续唇枪舌剑言语交锋,她才一下醒过来,拿着水果刀走进洗手间。

       为了方便患者家属照顾患者,双人病房里配备有独立的洗手间,洗手间里还很贴心地装了附带镜子的洗漱池。关上洗手间的门,忆无心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里映出的自己,随后拧开水龙头,把水果刀放到龙头下面冲洗。

       洗手间在病房最里面,光线十分昏暗,镜子里的景象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带着隐隐约约的模糊感觉。把洗干净的水果刀搁在洗漱池边上,她弯下腰,掬了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

       闭着眼,感觉冰凉的水顺着自己脸颊滑下,忆无心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抬起手准备把脸上的水擦掉,却陡然感觉面前扑来了一阵熟悉的冰冷寒意。

       ……那种与普通的寒冷完全不同的,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气息的寒意。

      一下把脸上的水擦掉,忆无心睁开眼,看向自己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显现出来的,是一张……姑且还能称为脸孔的脸。

      没有任何皮肤的遮蔽,将所有血肉组织神经全部暴露在外,眼睛、鼻子部位都是被挖空的黑洞洞血窝,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从脸上扭曲着的血红肌肉和大张着的,同样是黑洞一样的嘴,才能感受这张脸的主人似乎在承受着无比的恐惧和痛苦——

       看着那张脸,忆无心下意识退后一步,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竭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是要在离世之前有过何等恐怖的经历,才会让自己最后的死状变成这个样子?

       脸部皮肤被揭去,眼睛鼻子被挖掉,甚至连牙齿和舌头都不见踪影……

       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轻轻开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镜子里那张脸像是听到她的话,空洞洞的嘴张合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有两行鲜血从空着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流着血泪却无法发出声音的脸,忆无心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慢慢贴上镜子。

       “你说不了话,那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吧……”

        ……

        ……

       “嗒”的一声,沾着雨水的黑色长伞被收起,上官鸿信把伞放在门边的雨伞架上,随后走进了教堂。

        这是一座用花岗岩建造的哥特式教堂,左右各有石柱支撑着挑高的尖拱,使得教堂内部显得十分空旷深远,再加上恰逢下雨,教堂里只有寥寥两三个人,显得无比冷清。

         在教堂里陈设的长椅上坐下,上官鸿信抬头看着绘着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窗,忽然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在沉默祈祷着什么。

         良久后,他睁开眼睛,松开双手。

        “你似乎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和蔼的声音突然响起。

         上官鸿信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位身穿黑袍,手上拿着圣经的中年神父,此刻这位神父正看着他,神情平和而宁静。

         回视着这位神父,上官鸿信半晌才笑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神父仍旧看着他。

       “我没办法感受到快乐,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真正地开心起来。”上官鸿信顿了顿,“我只能依靠某个方法去纾解自己,即便我知道不能这样做,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困惑苦恼时,不要做有罪过的事情,不要让迷惑遮住了你的心。”神父伸出手,按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终将得到神的眷顾与包容,神会伸出祂的手扶持你。”

         听到神父这样说,上官鸿信再次撇着嘴笑了笑,“可我之前不是祂的信徒,现在信奉还来得及吗?”

         “没有最晚的时候,只有最迟的不醒悟。”神父把圣经双手递到上官鸿信面前,“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明悟者欢喜领受,愚昧者畏缩退避。”

        “明悟……和愚昧吗?”接过那本硬皮圣经,上官鸿信低头看着封面的烫金字体,“神怎么去分辨,哪些人是明悟,哪些人是愚昧的呢?”

         他摇了摇头,“如果不相信神就是愚昧的话,那神也太武断了一点。”

         将圣经还给神父,上官鸿信站起来,“与其等待神的拯救,我更宁愿让自己这样下去。”

         他从神父身边走过,向教堂大门走去。

       “……虚渺的往往不可信任,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



最近家人因为心肌梗塞送院,两天下了三份病重通知书,并无时间修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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