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5、脸孔

         那声音附带的冷气刺得忆无心脖颈一片冰凉，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转过身面对那个阴冷声音的主人。

        对于这种本来已不属于人间的存在，她已经看得习以为常，曾经见过脸孔血肉模糊，恐怖可怕的；也见过幽幽怨怨，动不动就眼泪决堤的；而见得最多的，就是那些达成心愿后，不舍地回看家人，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去的……

        但当她和那个声音的主人对视的时候，忆无心还是怔住了。

        就算在脑海里设想过这个早早离开人世的小姑娘的样子，可能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的仇恨模样，也可能是长期受虐下麻木漠然的模样，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惊惶恐惧的苍白小脸，眼里充斥着怯懦不安的神色。

       看到忆无心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小女孩后退几步，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声音轻轻细细：“妈妈……我、我只是饿了……”

      “你不要打我……”她小声补了一句，“我饿得睡不着……”

       忆无心又愣了一下，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叫她妈妈？

       她刚想向小女孩解释自己不是她的母亲，视线落到小女孩苍白瘦削的脸上，就算知道那份苍白或许是由于鬼魂的原因，但想到她在生前遭受的事情，听着她带着惧怕的话语，忆无心还是忍不住莫名心酸。

       暂时打消了解释的念头，她站在原地不动，而是向小女孩招了招手：“我不打你，你先过来吧。”

       小女孩怯怯地望着她，试探着向前一步，“……你……真的不会打我？”

       忆无心点头：“我不会打你，放心。”

       很紧张地抿了抿嘴，小女孩走到忆无心跟前，“妈妈……你要我做什么？”

       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忆无心伸手摸上小女孩的头发，尽管手下是空无一物的触感，她还是做了个揉脑袋的动作。

       摩挲着小女孩的头发，忆无心慢慢举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腕上的银色手镯泛出淡弱的光芒，“你不用再害怕，没有人会打你了。”

       只要把戴着手镯的手搁到小女孩头顶，自己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只是她的手还没落下，小女孩突然像是触电一样尖叫一声，一瞬间连滚带爬往后退，“不，妈妈我错了，不要打我！”

       举起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忆无心看了看还泛着银光的手镯，又看看小女孩，“不……我不是要打你，你不用怕……”

      “不！”小女孩继续往后退，退入大开着窗户的房间里，“妈妈你又骗我……明明说好了不打我的……”

      “我……”忆无心顿了顿，试探着向小女孩走了过去，“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好不好？”

        但她的动作似乎让小女孩更加恐惧和抗拒，小女孩抱住头尖叫着：“不要过来！！”

        忆无心脚步一停。这时候小女孩再次抬起头，一双黑眸死死地望着她，目光呆滞而麻木。随着她的动作，本来苍白瘦削的小脸上逐渐浮现出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青色筋络，隐隐扭曲成另一副狰狞可怖的脸孔。

      “你和爸爸，都不是好人，我来了这么多次，都不让我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除了鬼魂特有的空灵之外，还有另一个稚嫩而模糊的嗓音叠在里面。

        忆无心惊愕地看着小女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用憎恨的目光狠狠盯了她一眼，转身噌地蹿向敞开的窗户——

       “既然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了！”

        心里一抖，忆无心下意识冲上去，伸手去拉她：“等一下，你先听我说！”

        她摸到小女孩衣角的时候，依稀感觉到有实在的感觉，但那衣服在她指间一下滑过，根本无法攥住。

        ……她要做什么？

        扑到窗边的忆无心愣愣地看着小女孩在半空中几乎一个不可能的翻身，轻巧落到下方的空调雨篷上，抬头冲自己露出个狞笑，随后一个倒挂就隐入了雨篷下面，再也看不到踪影。

        楼下一片安静，只有不时飘出窗口的窗帘在风里摇曳。

        在心里回味着那个狞笑，忆无心怔了几秒，忽然转身向大门方向冲去，经过客厅的时候还没忘记一把抓起自己带来的单肩包，然后扭锁开门一气呵成，大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

        瞥了一眼电梯按钮，忆无心毫不犹豫选择了楼梯。

        深吸一口气，她单手在栏杆上一撑，借力纵身直接跳到下层，哐当一声推开安全门，直奔1303门口。

        门铃再次被按响，美妙的小提琴曲在此刻听起来却让人无比急躁，忆无心焦急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忍不住把门铃按了又按。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

        她在心里默数着按门铃的次数，直到十五次的时候，终于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里面木门被猛然拉开，里间的人恼火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又来做什么？”

        视线往他身后扫了一下，并没看到小女孩的身影，忆无心这才稍微安下心。眨了几下眼睛，她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来和南宫先生你商量确定一下授权委托书的内容和条款，然后还有关于取证的事情。”

        南宫恨冷哼：“作为一个律师，半夜三更独自上门说要和委托人商量事情，难道不会考虑到是否影响别人的生活作息？”

        嗯，这人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跟他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不仅有可能随时偏离重点，而且还容易被一秒抓到自身问题，然后被他反驳得几乎不想吱声。

        稍微脆弱一点的妹子，估计遇到他都是玻璃心哗啦啦碎一地的下场。

        忆无心小小叹了口气，微微低头：“我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作息，但我真的有事情要和南宫先生你商量，请你让我进去好吗？”

       眯起眼眸打量了忆无心一会儿，南宫恨再次轻哼一声，打开铁门，“进来！”

       忆无心刚抬起眼睛看他，目光忽然一凝。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似乎有了实体的小女孩已经无声无息地攀上了他的肩膀，然而跟前的人却完全没有察觉，任凭小女孩趴在自己肩上，没有丝毫反应。

       而她的脸比之前更狰狞可怖，青筋交错的脸上，嘴巴已经血淋淋地裂到了耳根，一口带着鲜血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渗人的光。

       她微歪着头，对忆无心拉出个示威一样的笑容，随后嘴一张，就要朝着南宫恨颈动脉咬下。

       来不及使用手镯，忆无心一下扑上去，一手环过南宫恨颈间，另一手抵住咬下来的森森利齿，竭力让两者之间拉出距离——只是那个不似人形的小女孩依旧死死攀着不放。

       被她抱住的人怔了短短几秒，立马去推忆无心：“你……放开！”

       忆无心刚对他说了一句“你先别动”，推开小女孩的手就传来一阵剧痛。她回过头去，那个小女孩双手抓着她，两排牙齿深深陷入她的手臂里。

       鲜血从小女孩嘴边溢出，一滴滴落到南宫恨肩膀上，在衣服上濡出一片鲜红。

       他微微偏头看向自己肩膀，先是一怔，然后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