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九、一帘窗外雨（下）】

       少女很清楚，得知她醒来之后，会前来的人应该是谁，但她诧异的是，黑白郎君拎在手里的那个扭来扭去的物事……忆无心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后，她惊愕出声：“黑白郎君，外面还在下雨，你把这个孩子带过来做什么？”

      “忆无心！”眼眸紧盯着她，黑白郎君脸上有隐隐恼火之意，“你将这小娃儿交给吾，现在黑白郎君把他还给你，从此这孩子与吾再无半点关系！”走到床边，他两根手指提着襁褓，把咿咿呀呀呢喃不停的婴儿撂到忆无心跟前，“拿去！”

       小姑娘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托黑白郎君照顾这孩子了？尽管她这样想着，倒也没说出来，而是顺从地把襁褓接过，“多谢你。”语气很是真诚，捎带几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

       这句道谢，自然指的是在尚同会众人手上救下自己，以及夜间照看的事情。黑白郎君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骤然被一阵啼哭抢在了前头——两人同时一愣，齐齐低头看向忆无心手上的襁褓。怔了片刻，少女伸手替哇哇大哭的小团子擦拭着脸蛋；黑白郎君则是倏地扭过头去，阴阳扇挡了半边脸，依稀能听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极轻极轻的两个字：“……可恶！”

       听到他的声音，忆无心疑惑地瞄他一下，复又低下头去，仿着有时所见的情景，有点笨拙地轻拍襁褓外侧，试图让小团子停下哭声。只是不知道为何，可能是她用的力道不对，又抑或是别的原因，小婴儿始终没有止歇的迹象，哭得粉嫩嫩的脸蛋都涨成了通红，像是气都喘不上来了。

      “这……”忆无心停了少顷，忽地看向负手站在旁边的黑白郎君，“黑白郎君，你说他会不会是饿了？”

       黑白郎君转脸瞟她一眼，皱着眉头冷哼出声：“与吾无关！”

       无奈地暗自叹口气，忆无心把哭个不停的团子交到右手，掀开被子下床。兴许是动作略急了点，扯得胸口又是一阵隐隐作痛，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尖，紧抿嘴唇。

       瞧着少女的动作，黑白郎君沉默一瞬，忽然开口：“你要去哪里？”

       小姑娘奇怪地回看他，答得理所当然：“去找常欣姑娘啊，莫非黑白郎君你会哄孩子？”

     “……”黑白郎君一窒，陡地背过身去，兀自盯看窗外雨帘：“随便你！”

       抱着小团子站起身，少女把搭在床边的外衣披上，看了看窗外仍在淅淅沥沥的雨，一时踌躇了起来：尽管雨势已然转小，只是手边又没伞，让这么小的婴孩淋雨，如果孩子生病了，那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奇鸧的承诺？

       她正这样思索着，突然发觉怀中的团子没了哭声——忆无心一低头，发现小团子不知道何时捞到了一绺黑白各半的长发，两只小手搓揉几下后，又把长发塞进嘴里舔咬，沾得头发上全是口水。

       目光随那绺长发而上，忆无心看看背对着她的黑白郎君，又低眼看看还在抽噎的小团子，轻而又轻地把那绺长发从团子嘴里拉出来，还顺带捋了下那被口水濡得透湿的头发，把长发搭回某人后背……

       只是她刚松手，刚收住眼泪的小团子毫无预兆地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挥舞小手乱抓，直到揪到某个人的头发才停下——

       忆无心愣了一阵，伸手将团子攥着的发梢扯出，小团子立马泪盈眼眶，嘴一张就要嚎啕出声；少女把那缕头发塞进团子手里，小婴儿这才把张开的嘴阖上，噙着一汪泪水看着忆无心，脸上满是可怜巴巴的神情。

       和小团子对视半晌，忆无心忽地嘴角一挑，悄悄笑了起来，团子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干脆也跟着咧嘴傻笑。小姑娘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抬起头，孰料正对上一双含着几分愠怒的赤红瞳眸，“忆无心，你笑什么？”

       少女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发现，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你啊……”

       眼角不易察觉地一抽，黑白郎君面色更沉了三分：“把这小娃儿拿开！”他伸手一拨，把团子抓着的头发抽出，举步欲走，却一下被人扯住了袖子。

       飒然回身，黑白郎君盯着忆无心，“小丫头，黑白郎君说过的话，绝不重复第三遍！”

     “等一下——我不是要说关于孩子的事情啦，”松掉衣袖，忆无心伸手拉了拉他的发尾，“我想回一次黑水城，但是他这么哭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在团子再起的哭声里，她有点烦恼地蹙起秀眉，“所以我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一绺头发？”

       ……

       清晨时分。黑水城。

       碧蓝天幕上几缕薄云飘飘荡荡，有清风徐来，把剩余的困倦感觉尽数吹得一干二净。双手一举，大匠师长长地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只是还没等他把睡了一夜的骨节好好松一下，一只手陡然用力拍上他的后心，伴随着急促的喘气，“大……大匠师！”

       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推，大匠师险些整个人往前扑去。噔噔噔前冲几步，大匠师这才站稳，回身瞪着正在喘粗气的风间始，训斥道：“一早上慌慌张张做什么？魔世又卷土重来了？”

     “不，不是啊……”双手扶膝，风间始好半天才缓过来，“忆无心回来了……”

       一手背在身后，大匠师继续瞪眼：“回来就回来，又不是没见过她回来，需要这么紧张吗？”

     “她和黑白郎君一起回来的……”

      大匠师皱了皱眉，“就算黑白郎君来了，那也不用太过紧张。”

     “可是，”风间始咽了口唾沫，“她还带了个婴儿回来……”

     “不就是个婴儿嘛，不用——”话说了一半，大匠师忽然觉得不对，硬生生把后半截吞了回去，换成另一句，“等等，忆无心离开黑水城多久了？”

      风间始思索片刻，不确定道：“应该……有七八个月了？”

      倏地噎了一下，大匠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拍大腿：“那还不赶紧去找金池姑娘，傻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