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三、耳闻】

    华灯初上，道旁的酒楼就成了往来行人旅客歇息果腹的最好选择，不过盏茶时分，一楼的桌位都已被占得满满当当，只剩下二楼雅座尚有少量空余。

    在临窗最里面的一桌，照旧戴着纱笠的黑衣少女正给自己续茶，腕上手镯随着她的动作，映出淡淡流转的银色光泽。一手把茶杯举到唇边，另一手展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忆无心的目光在纸上停驻好一会儿，忽然毫无预兆地叹了口气。

    她叹气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邻座的闲人听出女子腔调，再加上纱笠黑衣也掩盖不住的纤细身形，一时间，邻座闲人开始悄声讨论起来。有人说，这覆面黑纱之下，说不定是狰狞恐怖的脸孔；亦有人说，这姑娘或许长得甚为美貌，怕在外惹来麻烦，故此才蒙蔽真容……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大，字字句句尽传入少女耳中，忆无心瞥了他们一眼，复又把视线移到信纸上，仿佛根本听不到一样。

    过得一会儿，闲人们看得她毫无反应，便渐渐转开话题，漫谈起了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日常生活的家长里短。忆无心慢慢啜着茶，饶有兴趣地侧耳听他们闲聊，当听到邻座说到某件事情的时候，她的手忽地一抖，洒落几滴茶水。

   “诶，最近可有听说城里徐家的事儿？”一人压低了嗓音，“徐家小子年轻气盛，听到顾家老宅闹鬼的事情，硬是不信，拉着几个要好的小子趁夜摸进了那宅子，结果被吓得神志不清口吐白沫，其他几个不死也变成了残废……哎哟，真是惨啊！”

     另一个看着年纪较大的人惊诧出声：“顾家老宅？居然在夜晚进去那地方，没死也算是徐家祖上积德，护佑了他家的独苗了。”

    “那宅子是咋回事？”又一个人凑过来，“常听说那宅子邪得不行，可顾家到底是怎么把那宅子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一看你们就不清楚内里的事情，顾家可是把原因捂得死紧，要不是我哥在顾家帮工，我也不知道里面的经过呐——”最后一个闲汉咳嗽一声，神秘兮兮说道：“几年前顾家不是娶进城西的沈家千金嘛，那流水席连开了三天，后面却听说沈家闺女跟公公婆婆、自家相公都闹翻了，最后更莫名其妙吊死在别院里。”

    “从那时开始就有人说，到了夜晚，经常能在宅里看到那女人现身，把顾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吓得不行，请来道士和尚也没见一点儿用，到了最后，顾家只能搬离了老宅。”他啧啧了几声，“不然他们怎么舍得把住了几十年的宅子荒废掉？”

      听到吊死两字，忆无心微蹙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信上轻划，差点儿把轻薄纸张戳破。

    “那后来呢？”那问起因由的汉子继续追问着，惹来好大一个白眼。“后来？后来那宅子不就荒废了么？说真的，住附近的人本来就是绕开那里走的，现在出了徐家小子这事儿，还有谁敢接近？”

    “这倒也是，可惜偌大的园子就这样丢荒了……”最开始那个汉子感叹着，没注意到黑纱覆面的少女在桌面放下了茶钱，悄无声息地下楼离去。

      夜色渐浓，天幕上无星亦无月，只有一片迷蒙的阴暗灰霾。

      站在黑漆已然剥落大半，顶上牌匾也摇摇欲坠的宅院大门前，忆无心眯着眼从门缝里向里窥视，却被一堵精美的影壁墙挡住了视线。无奈地摇摇头，少女刚站直身子，后面陡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女音：“你这人在门口看看就好咯，可千万别进去。”

     “呃？”忆无心回过头，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拄着拐棍走近，声音干涩粗哑：“这宅子邪门得很，几天前就有一群小家伙不信，硬是偷溜了进去，结果除了带头的稍好一点，剩下几个不是没了手，就是没了腿……”

       忆无心惊愕地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戴着纱笠的少女，老人又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反正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是昏迷不醒的样子，想也知道肯定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她顿了顿拐棍，摇着头叹气：“看你也是听到这宅子的传闻才来的，听我一句话，还是快离开这里，不要傻乎乎地想着进去探个仔细……听到没有？”

      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忆无心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听得眼前这年轻人的回答很是诚恳，老婆婆这才满意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挪走远了——只是在她离开之后，伫立原地的忆无心忽地一抬手，腕间云珞闪过夺目光华，平地乍然迸溅出一道水波，霎时把她整个人吞没下去。

     ……

     “晚上怎么冷得这么快？”踏过满地的蓬蒿野草，忆无心突然打了个寒噤，一种森冷感从背后升起，像是初融的雪水般幽幽渗入身体。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信上的说的其中一种，不然又要去其他地方寻找了，”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如果能找到的话，那就只剩下七样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在哪个房间死去的？”

     她这句话刚出口，上方陡然响起吱呀一声木窗摇动的声响，忆无心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三楼半开的窗户里，骤地闪过张惨白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