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四十八、应将璎珞换新妆】

               清晨。

               一缕清幽笛音悠然而起，于晨风中传扬开去，伴随着那笛音婉转起伏，满山满谷的绿植也在风中簌簌作响，似在应和着那笛声欢而舞之，庆祝再一次获得生命。

               背倚巨石，任凭晨风吹起如缎长发，忆无心把石笛贴在唇边，十指轻按笛孔，手指时而抬起时而落下，笛音便从笛管中悠悠传出，连结成曲。她闭着眼睛，似乎在通过笛声感受着什么，眉眼间尽是平静与温柔，背后陪衬有青山绿茵白水，一人持笛倚石悠然而吹，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如此清幽宁静的画面。

               直到一曲终了，方才响起女医者的声音：“恭喜了，无心姑娘。”

               轻啊一声，忆无心立即转过身，向不知何时站立在旁的女医者深躬一礼，“多谢前辈提点。”

               不闪不避，沉馨受了少女这一礼。“门槛已过，往后能走多远，便全看无心姑娘你自己了。”她微笑说道，“只可惜无心姑娘你已通过考验，我却不能与你师徒相称，实在是一大遗憾。”

               倏然抬眼，忆无心看着沉馨：“前辈意思是……？”

               眼眉微弯唇角微扬，沉馨注视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我不愿作你师父，只不过我虽是这符医之道唯一传承者，却又因某个誓言而不得收徒。为免违背誓言，只能选择不与你以师徒相称了。”

              眨了眨眼，忆无心轻轻颔首，表示理解女医者的选择。只是她刚点了头，女医者却从袖中抽出一本小册子，交到她手上，“这册子是我毕生医治记录，现在送赠予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它。”

              忆无心怔了一瞬，旋即双手接过那小册子，肃然道谢：“多谢前辈。”那册子并不算厚，沉馨的语气也很淡然，似乎并不在意，然而所说话语以及赠予的小册子相加，意义却是非一般地郑重。

              一名医者，从初出茅庐开始，不知要经历多少病人，多少危重伤情，多少诡谲病况，多少死生离别，最终才能铸就一身本领，那些夜以继日日以继夜中摸索出的经验，远远要比所获得的诊金贵重得多——而现在按女医者所说，她将自己毕生医治过病人的心得尽数记录在册子中，又将册子赠予忆无心，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所蕴的意味就沉重无比，甚至有若千钧。

             “我什么都教不了你，你要谢我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谢的呢？我这辈子曾经救活过不该医治的人，却救不回想要医治的人，有人谢我，有人怨我。有时我会想，到底所谓的医者仁心是什么？都说人命至重，甚于千金，那面对一些大奸大恶之徒，是应当撇去一切救人为上，还是该冷眼旁观弃之不顾？”

　　      “不救一人，便可能救千百人；若救一人，便可能死千百人。面对如此境况，你会如何选择？”

              双手慢慢背在身后，沉馨轻叹一口气，“当年曾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多年，却一直未有满意回答。如今我把这问题告知你，也想知道你会如何回答。”

              湛蓝眼眸里起始露出一丝迷惑，随即飞快消散，换成思忖神色，忆无心眼睫微垂，认真思考起来。

              只过了少顷，少女便抬起头，看着女医者——

            “我会救人，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千百个人。”

              她的神情极认真，语气极笃定，似乎面前是刀山火海，都难以改变她的选择。

              沉馨微微一笑，“这值得吗？”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也都是一条性命。”忆无心眼神清澈，声音平稳，“医生治病救人，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只要那个人需要救治，就应该去救。”

             “就算我知道那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但在他需要救助的时候，他既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恶人，而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需要帮助的人。不死，可能还有让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要是死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会怎么样，我无法知道，但在我面前是一条性命的时候，我不会放任他就这样死去。”

　　        凝眸注视着少女，沉馨再次发问：“你不怕过后被众人唾骂，千夫所指？”

             “前辈，”忆无心看着她，平静反问：“在要救人的时候你会先考虑这件事么？”

　　        沉馨先是微微一怔，尔后注视忆无心良久，眼中渐有温柔漾起，唇边笑意清浅：“你说得对，确实不会。”

              ……

            “你如今已越门槛，更借助长生烙激发自己潜藏灵能，是否发觉，在你催动灵能时，反而不如以往圆润如意了？

              忆无心略一思索，点头：“是。”

            “觉得像是有什么禁锢，无法将灵能流畅用出？”

              少女再次颔首：“是。”

            “你想知道根源所在么？”

             忆无心第三次点头：“想。”

           “你戴着的镯子，也是你惯用的防身兵器吧？”话头一转，沉馨突然问到。

           “是。”忆无心低头看了看腕上的七彩云珞，语带疑惑，“前辈，这和七彩云珞有什么关系？”

           “若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为你特意打造的兵器，对于之前的你确实相当合适，但对现在来说，这镯子不但无有助益，而且成了负累。”

　　      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沉馨继续说下去，“这镯子本来能感应你的灵能，然后将灵能增益数倍使出；然而它终归有其极限，以你如今的灵能来说，已是远远越过它所能承受的限度。所以它反而变成了你使用灵能时的禁锢，让你不得尽数施展。把它除下，你的灵能才能不受限制。”

           “这……”下意识摸上七彩云珞，忆无心迟疑片刻，“前辈，可有其他解决的方法？”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沉馨伸出手，指尖直指南方，“此去千里外，有名为禁狱绝海的大洋，其中有一种极似枯木的异兽，它们头部有一枚青色玉石，唤作‘青灵髓’。取得后将青灵髓与你这镯子合炼，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离天元论魁尚有数月，你们前往禁狱绝海取得青灵髓后，再转而前往玄圃峰，时间应也充足。你也可在一路上练习灵能操控之法，或许会对你的修为更有增益。”

            轻轻嗯了一声，忆无心向女医者道谢后转过身，准备离开。只是刚踏出两步，她忽然又转回来，犹豫开口：“……前辈，是非要杀死那异兽，才能取得青灵髓吗？”

            听得少女的问题，沉馨先是一愣，随后微笑说道：“不会，那只是它们身上无关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