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花堪渡(二十六)

【二十六、长生为花烙在身】

        这青年的话语不仅下流,还带有满满的阴损讥嘲之意,就算是年纪尚轻的忆无心,也把内里那股不堪味道听得清清楚楚。两道黛色秀眉拧得愈发的紧,她盯着这出口不逊的青年,一字一字从齿缝里吐出:“请你松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踏踏实实,有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不悦味道。只是这青年依然不理睬她的语气,而是向着黑白郎君略微抬了抬下巴,脸上满是不屑:“哼,就看——”

        他的“就看”两字刚出口,跟前的黑白郎君骤然伸手,一把扣住他抓着忆无心的手臂,顺势一扭一压,刹那间将这个青年的后半截话语噎了回去,换成一声尖利的痛叫。瞥到忆无心已然缩手,黑白郎君再度转眼看向青年,冷嗤一声:“愚蠢无知之辈!”

        看得青年受制,他身后数个精壮汉子立即踏前几步,也不管周近行人的目光,纷纷拔出了武器,对准了黑白郎君和忆无心两人。

        得说,这青年的行径估计已是城里人皆知的事情了,有路人看得这副情景,当下有不怕死的已经嘟囔起来,“又是沈家那个王八蛋?啧啧,看来这回终于碰到钉子了,嘿嘿,哈哈哈哈哈!”而其他行人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加快脚步离开——看热闹是一回事,但看这群人都是会武的,万一动起手来,误伤到自己可不值当。

       听到黑白郎君的话,又察觉到自己被攥住的手臂无法挣脱,这青年脸孔抽搐了一下,目光在黑白郎君和忆无心身上打了个转,旋即换上谄媚神色,“这……恕我眼拙,要是早知道两位是一对儿,我沈骏死都不会对姑娘说这等话的——两位一是英雄好汉,一是仙姿玉貌的绝世美人……”也不知这沈骏一个富家公子,怎么却长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一时间光听到他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跟前两人,若是那些溢美之词真有重量,估计能把两人砸死当场。

         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忆无心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手臂,虽然之前在外行走的时候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这般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人,她倒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斟酌片刻,少女看向黑白郎君,轻声开口:“黑白郎君,放过他吧。”

         微微眯起眼眸,黑白郎君冷哼一声,五指沿手臂而上,一掌印在那沈骏胸口,将他拍出三丈外。嫌恶地瞥向那正在呛咳的沈骏,黑白郎君一甩衣袖,像是要把手负在背后,却在袖缘擦过忆无心搭在臂上的五指时忽然攥住,连同她的手一起搁在身后。相应地,少女也被带着退了一步,恰好立在黑白郎君略后处,从旁人角度看来,是全然将她护在身后的架式。

        一手被握在黑白郎君掌中,忆无心一愣,抬头注视身前的人,入目的却是看不出多少心思的侧脸。她低眸思索了片刻,不去理会自己被攥住的手,而是把视线投向那好不容易才顺过气的沈骏。

       揉着自己胸口,沈骏的目光溜向忆无心,随后眼里闪过一抹狞恶,猛然抬起手来,戟指指向黑白郎君和忆无心:“这女子意图勾引不成,居然和同伙打算在此处挟持公子我,藉此敲诈财物,幸好公子我机智,才得以脱身。这样的恶人居然能被选中当花主,实在是老天无眼!”

       他后退几步,直到退到他的家仆们身后,这才继续大声叫嚷:“必须把他们抓起来严加拷问,不能再让这两人作恶了!”

        这瞬间将白变作黑,将黑化成白的话语,听得少女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愕神色,黑白郎君则是再次冷哼,背在身后的手不动,握扇的手往前一伸——转瞬气息如同锵然出鞘的剑刃般,锋利锐迫令人不敢直视。

        抿了抿嘴唇,忆无心看向那几个手持武器的家仆,先前略松的秀眉再次拧起,似乎在踌躇着某件事情。

       刹那之后,她忽然抛下提着的花灯,抬起戴着七彩云珞的手,唇瓣微微开阖,似乎在念颂着什么——她声音乍停,本来和煦宜人的夜风陡然转烈,呼啸狂乱吹起地面上不知沉积多少年的尘埃土砾,沙尘簌簌飞扬,迷了在场诸人的眼,也掩盖过了蓦然闪起的蓝光。

       ……

       纵然未到中秋,苍穹上的月亮却已经格外明冽,月光洒在幽静的江岸边上,予那些被江水冲击了无数年月的礁石都涂上了一层银泽。银色偏冷,如此多的银色汇聚在一起,本应汇成满满的清冷悲怆之意,但多了那两个立在江边的人,这清冷便被驱得一干二净,丝毫无存了。

      “忆无心,”扇梢直指少女,黑白郎君紧盯着她,“你刚才做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捎带的微微怒意,忆无心迎上他的目光,“我怕你会杀掉他们,所以才用水石变带你离开,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一下将阴阳扇背到身后,黑白郎君偏头望向江水:“哼,在黑白郎君眼中,这等无耻之人没有丝毫存在的价值!”

      “他们在你眼中没有存在的价值,但在他们亲人的眼中,他们肯定是有价值的。”忆无心叹了口气,“尽管他们的行为确实无耻,可是只要人不死,就还有改变的机会,如果死了,那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蓦然转头,黑白郎君再次看向她,“嗯——?”

       充满疑惑的一声,少女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闭了闭眼,神色犹豫不定,似乎在心底纠结撕扯过了千般念头,这才慢慢睁开眼眸,“我在外面游历的这段时间,见过很多好人,也见过不少坏人。有时候好人未必有好报,坏人也不会受到惩罚。”

       明明是不相干的话,黑白郎君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扇柄,安静听她说下去。

     “这个世上聪明的人有很多,善良的人也有很多,但既聪明又善良的人,却没有那么多。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聪明是一种天赋,但善良却是一种选择,一种可能失多于得的选择。所以,当一个人对我好的时候,他也一定做出了某个选择。”

      说完这段话,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肩头也随之轻微一动。月光落到她身上,隔着几步距离看去,宛若一座通明美玉雕就的人像,骤然活过来了一般。

    “我身上这朵花,是道域特有的花种,叫做长生烙。按照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的说法,一共有十三朵花。在前面六朵花的时候,宿主的潜能会被全部透支激发,而到了后面七朵,之前被激发的力量就会逐渐被花种吸收,直至死亡。”

    “修儒曾经想替我取出它,但发现它已经跟脉络血管连在了一起,无法取出。后来,他在整理他太师娘的东西时,才翻到相关的记录。”

    “只是记录并不完整,上面提到的十三种药,只写出了前面六种,后面七种却没有列出来,批注上说了,这是道域某位医师的秘方,不能全部外传,又加上这花种在道域也是将要失传的东西,其他地方更加不可能见到,所以只作简单记载,给后来人参考。”

     “我把前面那六种药材全部找到了,”忆无心略略低下眼眸,“但是剩下的七种,我需要找到那位医师,才能知道是什么。”

    “所以在前六朵花的时候,我都有自保的能力。”

    “但我还是要多谢你,多谢你陪我走到这里,多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可是……”她缓缓抬头,定定地看着黑白郎君,声音轻柔而带有满满的迷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直陪着我呢?”


  【一些酸倒牙的嘀咕】


    读者走得差不多了,于是我终于敢放心大胆开始叽咕了。

        这章犹豫斟酌了很多次,虽然一贯地不满意,但写完之后心情莫名地很好,很想笑。

    于是我就睁着眼睛从半夜一直傻笑到了天亮才沉沉入睡。

      花花后面还有很多的情节,有很多我想到大纲就为之心潮澎湃不能自持的情节。比较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原来是个写玄幻的,写感情其烂无比不忍直视,但入了恨心坑之后,便撸起袖子厚着脸皮开始写自己的脑洞,尽管下笔千千言离人物万万里,也能作自我安慰。可我本身写感情又极差,于是每次都处在爱与痛的边缘,如悬在空中饱蘸浓墨的一杆笔,久久不能落到纸上,简直羞恼无比直欲狂奔三千里抱头长哭。

    忘记哪里看到一句,真正的绝世高手都是雌雄同体的。除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的一面外,也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一面。而像少女这种青苗探头抽枝发叶,在春风里茁壮而生;某人那种世上最自在人,却牵扯上最简单的因果,这种设定很好,很美,很有力,恰好戳中了贫道的萌点,一刀入心,血流满地。

        可是话题依然要拐回去,我这个人写文依然很烂,而且除了烂之外,还喜欢夹带私货。于是有了人和这个世间的关系的辩论,有了强者与弱者的辩论,有了善良与聪明本质上的分析。但说到最深处,还是一句很酸很酸的话:这是唯一值得称道的傲慢——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变成自己鄙视的那种人。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就像某首歌的词,总要有一次跋山涉水,愿豁命来摸索,脚步踏遍人生漫漫,才勾勒出命运轮廓。

   我自己在走着自己的人生,他们也在走着自己的人生。

       一路途经花开,看遍花落,踏风霜坦荡而行,看旁人或是打滚撒泼,或是酣畅洒脱。  

   不知后面会不会再遇到这种傻笑得停不下来的事情,于是便在此作记。

   但不得不说,写故事真是一件无比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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