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花堪渡(十三)

【十三、此去也,沧海宴清梦几斗?】
      姚金池转过身来,面对不远处的黑白郎君,“无心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已经离开黑水城了。”
      黑白郎君皱眉:“离开?她要去哪里?”
     “这样看来,黑白郎君确实是关心着无心的。”姚金池温和一笑,“只是无心没有告知你,自然也有自己考虑的原因。”
      轻哼一声,黑白郎君没反驳姚金池上一句话,反倒出声:“忆无心要去道域,所为何事?”
    “原来你已经知道她要去道域了。”停顿一刻,姚金池继续说道,“那黑白郎君可有想过,无心为何没有告知你?”
      黑白郎君微微一怔,姚金池却接续了下去:“无心向来很少让人为她担心,但是她却总在为人担心,有时候甚至因为别人,而忽视了自己的安危。”
    “无心把黑白郎君当成是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平安,再加上前车之鉴,她自然不愿意把可能带来危险的事情告诉你。”
      稍稍眯起眼眸,黑白郎君问道:“她到底发生何事?”依旧是沉然的表情,眉宇间却似乎有些许松动。
      定睛注视着黑白郎君,姚金池沉默半晌,并不去回答黑白郎君的问题,“我这样说,黑白郎君应当明白了。”她语气陡地一肃,“但无心既然把黑白郎君看成朋友,不知道黑白郎君是怎样看待无心的?”
    “这和她发生的事情有关联?”黑白郎君瞥她一眼。
      姚金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静开口:“不,只是觉得,无心年纪还轻,有些事情未必能分辨清楚。”说着,她稍稍折腰为礼,语气斯文,更带了几分郑重的请求意味——
   “如果黑白郎君也只是把无心当作朋友,那请和她保持朋友之间的距离,不要去招惹无心。”
      话说得直白,但站在亲人的角度来说,却无可厚非。
      气氛一时僵凝。半晌之后,黑白郎君才打破了沉默,“黑白郎君做事无需向别人交代,只要告知吾所问的即可。”
      略一闭眼,姚金池无声叹出一口气,像是已经知晓了答案—— “……无心打算先去圣女峰祭拜姐姐,之后再前往道域,黑白郎君想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自行去问无心。”
      ……
      圣女峰上,依旧如大半年前般冷清寂静,渺无人烟。拾步而上,两旁怪石林立,偶尔能见到从石缝中挤出头角的瘦弱草木,也是羸弱枯黄的颜色,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透着股即将凋敝于世间的气息。
      山风很冷,从耳边呜呜呼啸而过,像是吹着古怪又哀戚的无名小调,风声混杂在凄婉的笛音里,丝毫不显突兀,却听得人心头一点点、一滴滴地泛起难以言说的哀伤,在如此萧瑟衰微的情景下,这悲恸便彰显得更是浓重,直欲把整个人都笼在其中,无法解脱。
      石笛搁在唇边,忆无心沿着崎岖山路缓步上行,在快到峰顶的时候,忽然又驻足立定,抬头看向天空。
      或许是因为周近并没有与之等高的山峰,此刻站在峰上仰望,只觉得苍穹异常高远,清朗如毫无瑕疵杂质的水晶,偶有几缕浅浅淡淡的云飘过,便似是抹过天幕的布,把这青空擦得愈发明净,却也显得愈发孤寂。
      ……这么清冷的地方,不知道娘亲可还习惯?当时苗王下令让娘亲自戕,算是施予恩惠,但娘亲逝世之后,却不知道能把她带到何处埋葬,最终……还是把她就地葬在了这峰顶上。
      忆无心把目光收回,走完剩下的十数步,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略显平坦的空地,而空地正中又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冢。由于并不是过了太长时间,墓碑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分明,尚未因为风吹雨打而有丝毫褪色模糊。把石笛插回腰带上,她走上前去,手指摸上冷硬的碑面,嘴唇翕动了一下,缓慢跪落墓前,“娘亲……我来看你了。”随着语声,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地面尘土。
     “……你说想见爹亲,我一直都没探听到爹亲的消息……”她抬袖拭去脸上的泪水,把梗在喉咙的哭泣咽了回去,慢慢挪后几步,从怀里掏出火石艾绒。“但是……我现在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先去完成……”
       少女把点燃的艾绒凑到纸钱一端,看得火势渐旺,再把纸钱一张接一张放进火里。她注视着那跳动的火焰,一时间怔怔地出神,眸子虽是盯着眼前的火堆,心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眼中只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心神不在其上,忆无心的动作稍微一顿,遽尔间山风转烈,把火势吹得一涨,呼地直直燎上她裹着护手的左手背,少女下意识一把撒手,把燃着的纸钱抛下,任它被风卷向山崖之外。
      直到那纸钱消失不见,忆无心才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一样,低头看向自己手背。虽然有护手的保护,但裸露在外头的部分,还是有几许隐隐的灼痛。她盯着自己的左手,忽然慢慢把护手解开,拉起袖子,让平素裹得严实的手显露在阳光下,一同露出来的,还有那本不应在人身上出现的颜色。
      依旧是妖冶艳丽得像是能滴下水来的绿,此时在日光下露出全貌,却原来是一枝从下攀援至上的蔓藤,纹理分明线条秀美,还绽开着三朵如指头大小的猩红花朵,形态不胜妖娆,像是随时都会在风中摇曳起自己的枝叶——若是长在寻常山野,这蔓藤本来也不会显得诡异,但此刻浮现在人的手臂上,却总让人觉得莫名的……不祥。
      指尖抚过肌肤上的蔓藤,忆无心静默良久,忽然梦呓一般开口,“娘亲……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她的神情有几分迷茫、几分彷徨,“保佑我能顺利从道域回来……”
     “我不清楚道域特有的花种为何会在我身上出现,但是修儒说,我还有几年时间,如果能在道域找到那个知晓解法的人,凑齐剩余的几样药材,那就没有事情了……”
      山风愈加哀凄凛冽,风声如受伤野兽的呜咽,充斥在少女耳中,阻隔了其他的动静。忆无心注视墓碑半晌后,慢慢站起来,低头轻声道:“娘亲,我先离开了。”
      少女转过身,把解下来的护手布复又一圈圈缠上。她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低下的头却始终未曾抬起。
      ——直到视线里陡地多了一抹绣有暗色花纹的黑白衣摆,她猛然抬首,恰好迎上一双赤红的眼眸,眸底神色沉冷幽深,分辨不出丝毫情绪。
     

评论(1)
热度(40)

© 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