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十一、有人问我事如何】

     指节扣在紧闭房门上，发出几声清脆的笃笃响声。忆无心等候少顷，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试探着唤了一声：“霜姐姐？”

     过了许久，房内才传出略带沙哑的声音：“无心……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安静就好……多谢你……”

     尚未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婉转地把自己的好意拒于门外，少女怔愣一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思忖片刻，对门内追加一句：“……霜姐姐，是不是银燕大哥令你难过了？如果你想找人倾诉，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在黑水城停留一段时间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方才听到门里依稀的回答，“……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忆无心转过身，举步欲走——目光投向远处，却看到一袭雪衣的银燕正低头匆匆行来。她眨了几下眼睛，犹豫片时后环顾四周，忽地紧趋几步，隐到一块恰好挡住她身形的石头后面。

     霜对银燕的感情，不单单是他们两人互相知晓，连周近的好友亲人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为何，银燕却始终未对霜有太多的回应，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看得旁人空自焦急，但也不知道银燕真正的想法。

     秉承想知道两人之间症结的心思，忆无心悄悄瞄着银燕，低声自言自语着：“可惜……刚才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把云珞留在金池阿姨那里了。”她按了按自己的马尾辫，竭力藏得更隐秘一些，“银燕大哥，霜姐姐，你们不要生我的气啊。”

     视野里，银燕走到霜紧闭的房门前，刚要敲门，动作却忽地停滞，慢慢垂下手臂。像是经历了长久的内心挣扎，他才再次举起手，恰好与推门而出的霜打了个照面。

    “霜……”银燕刚吐出一个字，霜倏然后退，像是想将门重新关上，银燕伸手挡在门扉之间，沉默不语。

     霜沉默一霎，打开房门缓步走出，以后背对着银燕，也并不去看他一眼。

    “霜……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你没做错，父亲是侵略中原的人。他害死了焱姐，你是为了报仇，为了保护中原，你没做错任何事情。就算回到从前，回到当初，你也会毫不犹豫再杀父亲一次，对吗？”

     银燕沉默一霎，尔后喟叹：“……是。我不想骗你，我不能原谅他。但是……我仍欠你一句道歉。”

     扒在石上的少女蓦然睁大眼眸，无声地啊了一下：银燕大哥，杀了霜姐姐的父亲？

     她尚未从这个消息带来的惊愕感里抽离，后方忽然传来轻微脚步声。忆无心下意识回过头，看到黑白郎君正立在她身后，两人目光一触，黑白郎君眉头略皱，“忆……”

     还没等黑白郎君把剩余两个字说完，少女骤地伸手，抓住他往自己方向拖过来，旋即无比利落地一个反身，把他整个人抵在石头后面，还不忘偷睨一眼不远处的银霜两人——一连串动作流水行云般舒畅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乍然被这么一拖一按，感觉自己后背贴着坚硬的岩石，中原第一人少见地……怔了片刻。只是须臾之后，黑白郎君迅即反应过来，一抬手想要推开忆无心，“放……”

     这次还是刚说了一个字，一只手已经捂上黑白郎君的嘴，把剩下的话语湮灭在指缝间。而他的手也被人按住，忆无心一边踮起脚，压着他的肩膀让他稍低下身形，一边凑过来低声耳语，“黑白郎君，不要打扰银燕大哥和霜姐姐，让他们把话说完，拜托你了……”

     由于少女把之前的纱笠玄衣都换了下来，现在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衣裳，没有了面纱的遮挡，两人又靠得太近，忆无心说话的气息便如轻软的绒羽般，柔柔地拂过他的颈项。察觉到那尚带温热的呼气，黑白郎君微微一僵，握着扇柄的手遽然捏紧，复又缓慢松开——最后只轻哼了一声，目光撇向一边。

     幸好不远处的银燕与霜一直在对话，倒也没注意四周的动静，只是越说下去，霜的表情便越是黯然，透着几分凄凉，“我知道你没做错，但是小空被丢入魔世的时候，你也知道你的父兄没做错。不是对，不是错，只是不能……”

     她推开银燕走到一边，语带哽咽，“只是我们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掷下这么一句，霜倏然捂脸，背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房内，将木门一把阖上，把银燕拦在外头。

     这边忆无心正关心着银霜两人的情况，倒是忘记松开自己的手，赤红眼眸望了远处片刻，忽而又把视线转回，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只是一瞬之后，他目光突然一凝，定定地盯着忆无心的脖颈处。

     ……少女的脖颈纵然被衣领遮挡住大半，却还是有些许奇怪的颜色，露在了衣裳的外头。那是一种浓得妖艳的、仿佛有生命般的绿色，似乎下一分下一秒就会沿着她颈子流淌而下，偏偏又是那么执着地盘踞在那里，映衬着白皙肤色，显出几分难言的诡异。黑白郎君瞥向忆无心抬起的手腕，从宽松的袖口边缘，也可以看到那浓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的绿色，妖冶艳丽，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寒意。

     待到银燕孑然离去，忆无心长长叹出一口气：“银燕大哥，霜姐姐……”她慢慢把注意力收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捂着黑白郎君的嘴。一下撒开手，忆无心讪讪后退几步，“对不起……”

     眼眸微眯，黑白郎君瞬也不瞬地看着忆无心，扇梢一指她左臂，“你身上——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