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花堪渡(四)

【四、乍然】

    在那瞬间,少女浑身一僵,定定地望着上方黑洞洞的窗口。片时之后,她才缓慢吐出一句话,“我……只是看错了吧?”

    夜风凛冽,在这荒废多时的园子里穿梭来回,酝酿出呼啸凄厉的声息,给人的心头添上一抹阴寒。目光从窗口慢慢移下,落到侧近已经显现出朽败颜色的楼梯上,忆无心盯视那梯级半晌,不自觉地按上自己胸口。

    手心所按之处,揣着一串挂饰。透过衣裳,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圆润微温,像是射穿阴霾的一缕天光,驱散了围绕不去的战栗感。

    深深吸了一口气,忆无心忽然举步向那楼梯走去,原本的紧绷表情,不知何时换成了淡然却透着几分执着的神色

    楼梯上方是一片寂静的幽暗,只能略略看到依稀轮廓,每踏上一层台阶,足底便不时发出轻微尖锐的吱呀响动,如同刺耳难听的笑声般透入耳中。忆无心扶着栏杆,慢慢上到三楼,目力所及之处,已全然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是一种比伸手不见五指更浓郁的黑,如同潮水般一点点漫上来,渐渐侵入人身,束缚缠绕四肢百骸。

    看着前方没有止尽的黑暗,少女默默抿紧了唇,轻轻从怀里摸出火镰和艾绒,啪嗒声中,有火星一闪而现,点着了绒团,在这黑暗中亮起一丝光明。

    ——然而只光亮了极短的刹那。

    黑暗中陡然刮来一阵冷风,瞬息将刚燃起的火苗扑灭,一同吹来的,还有个轻轻渺渺,却让人觉得几乎寒入骨髓的声音:“又是一个活人来了……”

    随着那声音的逐字响起,黑暗中忽然有青绿火光幽幽闪现,照亮这阴郁的三楼。待在如此黯淡的环境久了,突然见到亮光,未免觉得有几分刺目,忆无心下意识闭了闭眼,睁开眼眸之后,视线便凝定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红衣,背对着她的女子身上。

    如此诡谲的场景,如此诡谲的话语,忆无心只觉得手心有些许发涩,先前的战栗再度涌上,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你就是……嫁到顾家的那个人?”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跟民间口耳相传的恐怖故事倒是完全不同,她的模样相当端丽,颇有几分亭亭清绝之感。只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孔和不带一点生气的目光,让人情不自禁地生起恐惧,颤栗于那种明明是在眼前存在着,活动着,却与生命全然无关的冰冷违和。她盯着忆无心,视线却像穿透了眼前的少女,嗓音低微,带着些许压抑:“顾家……你也是想来收服我的么?”

    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忆无心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在哪个房间……离开人世的。”在说后几个字的时候,她斟酌了片刻,最后还是换成了较为温和的说辞。

   “想知道我是死在哪里?”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就是死在这宅里啊……顾家的人都该死,他们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如果他们再踏进这里,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忆无心愣了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几天有人进来这里,也是你害了他们?”

    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女子幽幽回答:“是我。”她微歪了头,嘴角的笑容扯得越发的大,“谁让他们都是男的,我没杀了他们,只是把他们的手脚弄断了……”

    她桀桀地笑出声来,笑声里夹杂几分癫狂的意味:“谁让他们进来了?谁让他们是男的?”她的声音越拔越高,言语里全部都是恨意,“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就不能平安长大,这些混账家伙却可以活着?难道就因为我的孩子是个女儿?既然这样,那他们也别想过得好,就拖着残缺的身体活一辈子吧!”

   “你……”五指慢慢攥起,忆无心轻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无辜的人?对不起你的是顾家,但是你连其他人都要伤害,那你和顾家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是他们先害的我啊,那又为什么,死的是我,而不是他们!”女子拔到近乎尖锐刺耳的嗓音猛然一收,转而换成阴恻恻的语气,“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里咽气吗?只要你能在我找到你之前,找到那个房间,我就让你完完整整地离开……”

    忆无心权衡了片刻,“……好。”

    女子一甩袖,脸上笑容说不尽的诡秘得意:“那就去吧——你只有一盏茶时间,若是你找不到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了哟……”

    湛蓝眼眸骤地睁大,少女一咬牙,陡然转身向楼下奔去。

    ……

    天色依旧是一片迷蒙黯淡,夜风经破损的窗子吹入房间里,撩得沾满灰尘的纱帘帐幔不时翻覆飘动,给这房间增添了十足的幽深可怖气息。

    身处走廊尽头的房间,背脊紧贴墙边,一旁是扣死的房门,忆无心的目光紧盯木闩,五指搭在七彩云珞上,细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一盏茶时间内,在偌大的顾府里找到目标房间,本来就是几无可能的事情,更兼这宅里不知被那女鬼作了什么布置,她试图与石头交流,但得到的只是毫无反应的死寂,幸好石控之术依然可以使用,不然当前更加无法可想。

    渐渐地,随着外面更转尖利的风声,有阴惨飘渺的嗓音由远至近飘来。

   “一盏茶时间已过……你还打算躲到哪里去呢……”

    一手按在口鼻上,把呼吸逼迫得只剩极轻极细的一缕,感觉整个人都如绷紧的弓弦般,忆无心等待着房门被打开的那刻,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却发现那声音不知何时止歇了。

    低头思索片时,她紧抿着唇,伸手缓缓将门闩拉开。

    黯淡天光洒落走廊之上,没有任何异状,四下里一片静寂。

    忆无心疑惑地转回头,眼前倏然出现一张口鼻滴血的渗人面孔,只剩下眼白的眸子死死地和她对视,如此近的距离内,更有恶臭而阴冷的气息涌进鼻腔——

   “你输了,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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