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拖更的……栩墨君

       大年三十。

       夜色渐浓，虽然未到一年交接之时，已有附近人家迫不及待地放起了爆竹，噼噼啪啪的响声久久不止，点破了这雪花无声落下的安谧环境。

       细雪在脚下不时发出吱吱响声，解下了纱笠的少女拎着食盒，穿过几道月亮门，绕入了后方的花园。

       冬日时节百花俱凋，只有檐边几棵梅树凌寒怒放，不时被风卷下几片洁白花瓣，落到下方正倚着檐柱，阖了眼目的人的身上。幽灵马车待在廊下，用骷髅脑袋拱着旁边的梅树，弄得枝头积雪扑簌簌落了一头，它呆了片刻，又伸脖子去蹭兀自沉睡的主人，把大部分的雪都抹到他衣服上。

        做完这事情，幽灵马晃晃头，抬头与走近的忆无心对视，前蹄还在结着薄冰的地面上啪嗒啪嗒跺了几下，恍若方才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目光在睡着的人脸上停了片刻，忆无心为幽灵马拨落头颈处余剩的雪粒，声音很轻：“黑白郎君睡着了？”

       像是很享受少女的动作，幽灵马用脑袋蹭蹭忆无心的手，向旁边移开了一步，腾出的位置刚好可以让她走到自家主人身边。

       缓步走入檐下，忆无心把食盒放在旁边，伸手帮睡着的人拂去衣上雪，待到她想拈去黑白郎君发上沾着的花瓣，视线不经意再落到他脸庞上，少女突然愣住，伸出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一绺白色鬓发滑落，斜斜挡在阖上的眼眸前，平素眉宇间的狂傲古怪冷硬尽都被一扫而空，倒是极少见地多了几分柔和沉静的气息，全然不似往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中原第一狂人。

       手指在空中停了半晌，最后落到那绺鬓发上，轻之又轻地理顺拨正，忆无心俯身端详着黑白郎君的睡容，忽然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似乎……难得看见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

       忆无心正想着事情，却浑没注意后面的幽灵马转过头瞟了她少顷，忽然无比悠闲舒缓地抬起后腿，在她身后比了比，尔后像是不满意的模样，又稍稍挪开一点，再次比划了一下，方才满意地向后一蹬腿，刚好踹到少女腿弯处。

       毫无防备的忆无心被这么一踹，只来得及拉出一声惊叫，整个人向前扑去。

       ……别说是睡着的人，就算是昏迷过去的家伙，被另一个人突如其来压到身上，总归是会醒转的。

       紧闭的赤红眼眸陡然睁开，瞥见近在咫尺的白皙脸庞，先是不易察觉地一怔，“你……”顿了片刻，看到少女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这才把后半截接续完整，“在做什么？”

       动作一下定住，忆无心紧抿嘴唇，慢慢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双颊忽然泛起淡淡粉色，如同初春沾露的桃花般，一直蔓延到耳根——明明是最常见不过的窘态，明明是秀丽妩媚的轮廓，却让人觉得格外的……撩人。 “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听得她的回答，黑白郎君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哼，小丫头，你确信这样的理由，能令黑白郎君信任？”

      “……”少女尚带着绯红的脸倏然染上几分气恼，一手按着下方人的肩膀，打算借力坐起来——

      “不管怎样，我只是带了饺子来……唔——”

       剩余的几个字蓦地没了声息。

       ……

       墨蓝夜空上骤然炸出千万朵夺目烟火，如数不清的绚丽花雨纷纷而落，幽灵马抬起脑袋望着天上，自顾自地打了个响鼻，全然不去理会后面的两人。

       明日便为经岁客，昨朝犹是少年人。 

       新正定数随年减，浮世惟应百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