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花堪渡(七十九)

【七十九、平生意气(四)】

听到这个声音,琴少微怔了怔,陡然抬头望向高台之上——故尘渊跷着脚坐在祭坛上,神色似乎颇为复杂,“小姑娘,你不该来到这里。”

琴少微注视他看了许久,又低头看着跟前那个血雾凝成的小女孩幻象,蓦地举步自血雾中穿过,踏上第四级台阶——在踏上石阶那一刻,少女足尖一点,借力直掠而上,霎时越过漫长石阶,落于石道尽头。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沿途石阶上的符文只微微一闪,便没有了反应。

站在石道最末的一块空白石板上,她再次抬眸,看向坐在祭坛上的故尘渊,却没有开口说话。

而故尘渊那双无有瞳孔的血红眸子也正对上少女的眼睛。

高台之上一片沉默。

片刻后,故尘渊才轻咳一声,“……我本以为你过不来。”

琴少微盯着他,将背在身后的瑶琴慢慢解下,横于身前,指尖扣住弦线,仍旧一言不发。

停顿一下,故尘渊对着少女,“……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完这句,他又停了停,微微皱眉,“不对,应该说,你与布下此处阵法的人有什么关系?”

“此处阵法源出于风后创制的阵图,后来一直流传于你们人族之间。”纵身从祭坛上跳下,故尘渊一挥手上长剑,点了点底下血池,“布下此处阵法的人在阵图里融入自身之血,并将家族血脉与阵图相连,后裔不灭则阵法不毁。”

“但不知道为什么,阵图原有的封印之力变得十分微弱,后来似乎有人想要修复此处阵图,又以活人为血祭,暂时抑制住魔物,不让它脱逃。”

“但久而久之,这个阵图的清正气息被活祭的怨气所覆盖,只余剩一点灵光未泯。如果你不是与布下此处阵图之人有关联,绝不可能轻易越过血池阵法,来到祭坛这端。”

 血剑在掌心轻拍,故尘渊神情冷然,“我来到这里,要做的事情正好与这里阵图有关。”他沉默片时,剑尖指向少女,“若你要拦阻我的话,我也只能对你不留情面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另一个声音已经在他身后悠悠响起,“……想当时,你又何曾对族人手下留情?”

那个声音尚未落下,“嚓”地一声轻响,一柄与故尘渊手上所握一般无二的血剑从他胸口穿出——随后在他身后缓缓出现的,是一只握着那柄血剑的手,腕上还扣着金色镣铐,继而是宽大飘舞的衣袖,不染点尘的白衣……最后浮现的,是一张好看得令人震惊的脸孔。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霎那,故尘渊神情陡然一震,尔后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透出的那截剑身——

“是你啊,父亲——”

……

……

风雪仍大,却挡不住忆无心的视线。

在获得花主草木生发之力,入神农陵墓承接上古阵图见闻前,她便已经是年轻一辈中特殊的存在,带有与生俱来的奇异灵能。

亦如同女医者在指点她符医之道曾经发出的感叹那样,少女本就对于这方面有独到感知,而自己不过是助她捅破了一层阻隔在前的窗户纸而已,所为实不足论。

而现在那抹隐藏在人群中的诡谲气息,自然也逃不开她的知觉。

当下梅君使用天师云杖,暂时镇压住了人群中蔓延的魔蛊,然而被引动的天地灵气却使得覆盖在这片连绵雪山上的阵法微有波动,显露出底下一座更为复杂的大阵的端倪——尽管只窥得片鳞半爪,少女却也足以知道下面这座阵法,才是真正封印凶兽的关键。

但这些魔蛊虽然狰狞凶恶,却远远没有破除阵法的能力,正因如此,少女才疑惑于到底是谁于峰顶放出魔蛊,作出此等几乎是向整个道域挑衅的举动。

秀美细眉微蹙,忆无心注视着那些脸上青色逐渐退去的参与者,思索片刻后,努力于脑海中搜寻与这两个阵法的相关记忆,试图将这两个大阵的奥妙参透——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些魔蛊不过是幌子,背后却隐藏了……更可怕的目的。

“这片雪山上都被设下了阵法,而玄圃峰这里则是阵眼……”忆无心轻声喃喃着,“除了阵眼之外,阵中还有三个机枢,一旦三处机枢其中一个被毁坏……”

不知何时,天上风雪已停,忆无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却感觉到自己掌心多了一抹冰凉。

她将手掌摊在眼前细看,发现掌心多了一片水痕。

寒冰化雪,雪融为水。

雪因何而融?

蓦然抬眸,忆无心陡地发足奔向冰湖,嘶声呼喊——

“黑白郎君——”

……

……

“如许年来,你竟然还听得出我的声音。”掌中血剑仍穿透故尘渊胸口,他身后的桓子乔情绪有些复杂地一笑,笑容中蕴着几分感慨,些许无奈,“我昔时将血不染封印后投入地海深渊,本以为无人能找到那处,孰料还是有人将血不染带出,作为神兵供奉,才让你在世间经历了这许多年月。”

嗤笑一声,故尘渊语气冷嘲,“所以你是来带我回去,要将我重新封印的么?”他嘲讽似的笑起来,一手握上贯穿自己胸口的剑身,“还是说,你觉得将我铸成剑灵仍不足够,想让我魂魄无存才安心?”

与常人大异的金色竖瞳微微一瞬,尔后又看向瑶琴横于身前,神情戒备的琴少微,桓子乔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并非为此事而来。”

“是么?”冷笑一声,故尘渊握着剑身的手用力一掐,血剑刹时化为点点光影飞散。他转过身面对桓子乔,眉宇间渐有戾气漾起,“那你来到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与我多年不见,想念我罢?”

桓子乔神情平静,“你将自己想得太重。”

故尘渊眉梢微挑,“那你无论做什么事,我都要拦住你。”

桓子乔看着他,“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故尘渊一撇嘴,“总要试一试才死心。”

桓子乔再次看向一旁的琴少微,“她与此处阵法有关。”

语气肯定,而不是否定。

故尘渊摇摇头。

片刻后,又摇摇头。

桓子乔轻叹一口气,手一振,又一柄血剑握在掌中,红光猛然暴涨,“你说谎并不高明。”

他的声音尚未落下,故尘渊手中血剑疾划,直直刺向桓子乔双眼——与此同时,他转向面对琴少微,“快逃!”

然而出乎所料的是,桓子乔手中那柄血剑并未袭向怀抱瑶琴的少女,而是反手一剑斩向了身后的祭坛。

剑光暴烈,祭坛连同下方高台均被劈成两半,尔后又崩裂成大大小小石块,纷纷落入底下血池中,溅起无数猩红涟漪,泛起阵阵甜腥气息。就在这座祭坛被毁的一瞬间,似乎能听到遥远处传来的凄厉鸣声,使人胆寒发竖。

山腹中开始崩塌,尖尖长长钟乳石纷纷落下,山石层叠滚落。立在剩下的巨石之上,桓子乔看着故尘渊,淡漠说道:“我为毁掉此处机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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