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得专心致志,穷得心灵祥和。

【恨心】花堪渡(七十八)

【七十八、平生意气(三)】

“老二不是说只是点到即止么,怎么连血不染都拿了出来?”松君皱起眉,“当年辅师曾说过,这柄剑魔性太重,并非常人能够驭使之物,让老二不到不得已之时不能动用。这不过是一场比斗,为什么会用到血不染?”

“二师兄并非不知进退之人,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用意。”往参与者那边看了一眼,梅君眉头微蹙,面上露出一丝厌恶神色,却没接着说下去,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枚香丸捏碎,手一抖,将香丸碎末随风散出。

风雪间隙中,能看到一些人的面孔已然变成可怖的铁青色,双手扣住自己喉咙嗬嗬作响,旁边的人纷纷退避开来——然而那香丸碎末一散出,原本化成僵尸模样的人陡然停住动作,甚至面孔上的青黑之色开始渐渐消退,回复正常气色。

“师姐终归是出手了。”望着那些缓缓回复正常的参与者,一直没有开口的兰君细眉微挑,语气淡淡,“但这也不过是治标之法,若不找出魔蛊源头,恐怕在场修为稍低者皆会沦为行尸走肉……不知师姐有何打算?”

梅君微微阖目,平静低头看着跟前地面,“此次乃是由星宗弟子行使巡查之责,但却出了如许纰漏,师妹不该问我有何打算,是我要问师妹想如何应对才是。”

梅君语气冷肃,甚至带有几分指责的味道,然而兰君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从案几前站起身来,举目望向那些参与者们,长叹一声,“弟子们修为太低,不能分辨混在其中的包藏祸心之人,惹得师姐恼怒。我代他们向师姐赔个不是了。”

她停了一下,复又轻轻摇头,“但这些修为低微者不过蝼蚁,师姐你无需气恼——”

“蝼蚁又如何?”握住案几上的天师云杖,梅君沉默片刻,“若是它们一直辛劳,勤恳建造巢穴,谁又知晓它们会否有一日,能够触到这万里碧空?”

杖头指向冰湖中心,梅君深吸一口气,“正因不得见,才无执念;若能得见,未必心甘。”她踏前一步,云杖杖尾陡然杵入下方冰雪中,“吾倒想看看,何人竟敢在天元论魁上操弄魔蛊害人!”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无形灵能倏地升腾而起,向四面八方铺陈开去——这种极其寒冷的雪夜里,在那股灵能压制之下,竟然有了丝丝阳春三月时的和暖气息。

而立在梅君斜后方的兰君注视着她,尔后皱了皱眉,似乎正在思考某个令人困扰的问题;而一直沉默旁观的松君伸手执起搁在案几上的无色短刃,缓缓将锋刃隐入袖内。

……

……

几乎就在梅君施展道术一瞬间,冰湖边的少女便已经觉察到那不正常的灵能波动。忆无心疑惑转头看了一眼灵能来源之处,却发现是那三位道域宗主。但这股灵能中并未带有任何凶厉肃杀气息,她倒也并不在意,再度将视线投向冰湖之上。

尽管与这四位宗主不熟悉,但她也能感觉出他们虽然身踞高位却颇为随和坦然,并无自恃身份蔑视他人之举,反倒是有着几分难得的真性情,但眼下情况全然不许她思索太多,只能全神贯注观看黑白郎君与竹君的比斗。

正因如此,直到她发觉自己耳后似乎有物事在蠕蠕而动,带来细微痒感,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伸手在自己耳后一捏,感到指尖捏住了什么,随即往地上一掼——洁白冰雪里,一条长有数十条长短不一脚足,尾部还有两根尖锐毒刺,约摸食指长短的黑色虫子正在抖动不已,看得人一阵悚然。

被少女一把掼落地上后,那虫子像是也知道大事不好,一翻身便要窜入冰雪中遁去,然而少女神情一肃,指尖搭上左腕戴着的七彩云珞,一道灼目亮光骤地闪过,瞬息将那丑恶虫子燃成灰烬。

凝目注视那虫子留下的灰烬,忆无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回过头去,看向那些天元论魁的参与者。

……

……

漆黑山隙中似乎被施加了特殊的咒术,所有能照明的方法,在这里都不起作用。再三尝试之后,琴少微只能选择摸黑而行,循着故尘渊身上无法掩盖的定魂之术气息一路追寻。不知过了多久后,她一步踏出甬道,眼前陡然一亮,一幅极其奇异诡谲的景象映入视野中。

这里应是某座山的山腹中,顶上尽是长而尖的钟乳石,底下则是一池红如鲜血的湖水,湖中有一座高台,遥遥望去,台上似乎建着一座祭坛——能通往湖中高台的,只有她面前一条宽约三尺,以雕满鲜红符文石板铺成的石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山腹中有风,风从琴少微耳边簌簌掠过,吹起她的鬓发,宛若某个回荡在此处的神秘声音,在反复地吟诵着难懂的咒语。对着那座湖中高台沉默片刻,琴少微举步踏上第一块雕着符文的石板。

她刚踏上石板,底下那一汪鲜红湖水却突然有了异动。

“刷拉”一声水波乍分,两双紫黑色的手爪一左一右搭上石板边沿,继而是腐烂了一半的头颅和身体,两具行尸走肉似乎是嗅到了生人气息,嘴里嗬嗬有声,眼看手爪就要触及少女的鞋子——

少女却连看都没看,再次举步,踏上第二块石板。

她一踏上第二块石板,那两具行尸便蓦地消失,与此同时,第二级石板上血光一闪,两柄利剑自石板上刺出,将琴少微踏在石板上的双足扎穿,不过眨眼时间,自伤口淌出的血已将鞋袜染成一片鲜红。

略一停顿,琴少微继续上行,踩上第三块石板。

两柄穿透双足的沾血利剑消弭无形,伤口也隐没不见,第三块石板上雕着的符文骤然一亮,一蓬血雾蒸腾而起,在少女跟前凝成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女孩形态。

“……为什么我死了,你却还活着……”血雾凝成的小女孩声音很是虚幻,却能听出满含的怨恨,“……我是旁系,所以就要注定去死?”

听到她的声音,看着她的面容,琴少微沉默良久,脸上渐显惘然。正当她准备开口时,一个清朗声音从高台上悠悠传来——

“你要是开口回答她,就会被拉入这汪血池中。池中积聚了这么多年来无数人祭的怨念,你若是被拉下去,我想救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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